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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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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始叢林裏穿行要比他們想象得簡單一些。

腳底四周糾纏在一起的樹根, 被落葉遮掩的沼澤, 以及時不時橫在面前的低垂樹枝,這些都是他們前行時需要跨越的障礙。但對於天生就是自然寵兒的精靈來說,這些其實就和呼吸的一樣容易。而作為擁有血清的超級英雄,雖然並不如嘉洛德那樣如履平地, 但有著四倍敏銳的觀察力, 史蒂夫明顯不會在這裏落下同伴太遠。

就是看起來有點奇怪。

揮刀砍斷攔在自己面前的樹枝, 嘉洛德回頭看了眼身後默默跟著美國隊長, 忍不住這麽想道。

當然, 他的意思並不是說史蒂夫的行為有哪裏不對勁。畢竟他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那個他很熟悉的網友,正直可靠認真嚴肅,還會在自己忍不住因為身上濕噠噠的戰鬥服而詛咒‘辛’和他該死的手下時提醒自己註意語言。但精靈先生總是覺得他身上有種隱約的違和感,如果硬要有個比喻的話,大概就是給家養的大金毛扔了個飛盤出去, 而最後對方叼回來的卻是網球一般, 雖然整件事看上去合情合理並且有足夠的理由去解釋, 但總會讓人感到那麽一絲困惑。

比如現在。

“我從剛剛就想問了, 隊長。”

跳過地面上一處凸起的樹根,嘉洛德疑惑地指了指史蒂夫掛著盾牌的手臂:“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沒有啊。”被他問得楞了楞,美國隊長擡起頭,眼底滿是貨真價實的不解。

“那你為什麽——”精靈先生猶豫了下, 表情介於‘我是不是太敏感了這麽問該不該’和‘不行不問我絕對會憋死’之間:“拿著盾牌好像不是很順手的樣子?”

這不是誇大其詞, 事實上, 嘉洛德還算是絞盡腦汁想了個聽起來不那麽尖銳的說法。史蒂夫從走進這片叢林開始就很少舉起他的武器, 有時候面前橫了根樹枝,他常常寧願彎腰避過,也不像嘉洛德那般用盾牌把枝杈砍斷。雖然這並不能說明什麽,萬一美國隊長今天就是突發奇想,覺得比起破壞原始生態,保護花花草草可能更加符合他的美國精神呢?但精靈先生就是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看向自家網友的目光也罕見地帶了些猶疑。

“你是不是……”他頓了頓。

史蒂夫不動聲色繃直了脊背,臉上卻依然是迷茫而又認真的無辜表情。

而嘉洛德已經試探著下了結論:“早飯沒吃飽,需要節省點力氣?”

“……”

即使現在這個史蒂夫心懷鬼胎,他也覺得精靈得出的結論實在偏得有點太遠了,但在某種程度上確實讓人松了口氣。沈吟了下,史蒂夫默默嘆口氣,從手臂上取下盾牌,擡頭看向一直在觀察自己的同伴。

“或許吧。”

聳了聳肩,他猛地轉過身,朝旁邊茂盛的灌木叢中扔出星盾。隨即,兩人都聽到了一聲擊中什麽了的悶響。

“我大概只是沒等到需要用它的時候?”

接住飛回來的盾牌,史蒂夫這麽笑著開口。

這畢竟不是他的身體,也不是他的東西,有些習慣和細節可能並不一致。以嘉洛德的敏銳,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美國隊長身上不對勁的地方。但在那之前,他們肯定早已達成了這樣做的目的,無論如何,結局都只會以他們的勝利而告終。

“那現在就是時候了。”

點點頭,雖然覺得史蒂夫的話裏還是有哪裏不對,但嘉洛德也沒空再將註意力集中在這種小事上。側耳傾聽著周圍悉悉索索包圍而來的動靜,其中夾雜著半獸人沈重的呼吸聲,精靈先生伸手拔出另一把短刀,橫在身前,朝同伴挑了挑眉:

“一人一半?”

“當然。”

‘史蒂夫’也有模有樣回了個微笑。

清理這些半獸人的戰鬥打響得很快,結束也異常迅速,並不會給他們的前行帶來什麽阻礙。相比起以往動輒被數倍於己的怪物照死裏圍攻,越靠近‘辛’的所在,那些出現在面前的敵人就越像毛茸茸的動物一樣無害——到最後,當他們已經隱隱約約看到叢林盡頭‘辛’的影子時,來阻攔他們的甚至只剩下了一個,很快就被嘉洛德直接扭斷脖子,變成了地上逐漸冰涼的屍體。

順利得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皺起眉,將胸口泛起的不安藏進心底。嘉洛德回頭看了眼身後幾乎照射不進陽光叢林,其中不知躺了多少他們幹掉的怪物,總覺得比起拼死阻攔,更像是某種變向的指引。

指引他們順著半獸人襲來的方向來到‘辛’面前。

“你想幹什麽?”

慢慢走出濃密的樹蔭,嘉洛德看著不遠處那個熟悉的人影,聲音變得有些發沈。

這片原始叢林的盡頭是開闊的山崖,位於兩座山脊之間的地帶,朝山腳下望去就是他們掉下來的堰塞湖泊。他在周圍環顧了一圈,並沒有找到類似於九頭蛇基地一類的建築或入口,也沒有什麽需要防備黑暗生物的氣息,就好像‘辛’就是站在這裏看風景,順便把他們炸下飛機邀請他們一起加入那樣,整個氣氛都透露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詭異。

尤其是,當他發現那人回過頭,在自己身上打量了圈,然後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著他身後的史蒂夫時。

“你究竟想幹什麽?”

語氣陡然尖利起來,嘉洛德在踏進‘辛’的攻擊範圍之前停了下來,並伸手攔住亦步亦趨跟著的美國隊長,將自己擋在‘辛’的視線和網友之間。

“我想幹什麽?”似乎對他們出現在這裏並不意外,‘辛’輕輕笑了笑,聲音裏滿是毫不掩飾的嘲諷:“我以為上次我們見面時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毀掉我,和我的朋友們?”

同樣回敬一個諷刺到極點笑容。雖然嘉洛德最開始其實並不對這人抱有什麽敵意,但在經過九頭蛇基地那場踐踏他尊嚴的折磨,和之後紐約的大戰過後,他非常確信他們之間永遠沒有講和或者共存的可能。

他們總是要做出了結的。

胸口佩戴著的箭墜開始發燙起來,像是要在心臟上燒灼出抹不去的印痕,無聲催促他走向命運的終點。嘉洛德握緊手中的短刀,上前半步,像是盯緊獵物的獵豹一般,目光死死鎖在‘辛’的身上。

“那你恐怕是做不到了。”嘴角翹起一個並不那麽友好的弧度,精靈慢慢開口道:“因為我會和他們一起毀滅你。”

今天你絕對逃不掉的。

“是嗎。”

看進他眼底無言的嘲諷,‘辛’並沒有生氣,反而意外平和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看著牢籠裏毫無意義掙紮的囚徒:“但我想,有一點你應該牢牢記住,嘉洛德。”

頓了頓,他微微揚起下巴,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精靈身後:“就算你們最終可以殺死我,我也會在那之前將你拖入地獄。”

他說過,他會看著他以精靈之身永遠墮落。

不由自主皺起眉,並非因為‘辛’話裏的威脅,而是他目光看向的地方。嘉洛德動了動嘴角,剛想說些什麽,卻在開口的瞬間被身體裏腦海裏驟然響起的警報打斷。

有足以致命的風聲,從身後朝著自己脆弱的脖頸而來。

幾乎是本能地偏頭躲過,精靈下意識朝攻擊襲來的方向揮刀而去,卻“哐當”一聲,刀鋒砍在了某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圓形盾牌上。

“隊長?”

不敢置信看著這個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人。嘉洛德瞪大眼,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而‘史蒂夫’並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精靈再熟悉不過的溫柔笑容。直接揮盾格開短刀,左手猛地前伸,趁著嘉洛德楞神之時抓住了他的脖頸,反手用力一甩,就將他重重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湛藍如大海的眼眸漸漸蔓延開被隱藏起的血色,他看著他,曾經摯愛的痕跡不在,取而代之,是無窮無盡幾乎要將人淹沒的黑暗。

這不是史蒂夫·羅傑斯。

在後背蔓延開尖銳的疼痛之時,終於意識到了‘辛’之前意味深長的眼神是什麽什麽意思。嘉洛德看著頭頂再度朝自己毫不留情砸來的盾牌。咬緊嘴唇,猛得側身躲開,同時顧不得撿起掉落在地的短刀,一拳揮向美國隊長的眼睛。

‘史蒂夫’毫不費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並用力朝相反的方向別去。而精靈也順勢一個翻身,踹在對方胸口,然後一連幾個起落逃離了美國隊長的攻擊範圍。

“……你對他幹了什麽?!!”

左側膝蓋支撐著全身的重量,緊緊捏住剛剛被四倍的力量直接扯到脫臼的右手。嘉洛德瞪著依然在朝自己微笑的‘史蒂夫’,以及他身後慢慢走上前來的‘辛’,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如你所見。”

很難掩飾語氣裏的興奮,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他們自相殘殺的戲碼。‘辛’很大方地攤了攤手,並不隱瞞,甚至是帶著愉悅回答道:

“你的隊長現在要和我站在同一陣營了。如果你跪下來求我,我或許還可以考慮考慮,讓你選擇死在他手下。”

“你做夢。”

眼底燃燒著怒火,聲音卻比冬天的寒風還要凜冽,嘉洛德冷笑一聲,臉上開始醞釀出貨真價實的殺意。

而‘辛’笑得更愉悅了。

“你以為用憤怒就能掩蓋你現在怕得發抖的事實嗎?”他勾起嘴角,毫不留情地開口諷刺:“大概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麽……嘉洛德,當你得意洋洋地向我宣稱你有那麽多人願意幫助你的時候,就沒想到你也會給他們帶來毀滅和災禍?”

又或者,當他們最終站在你的對立面。曾經幫助你遠離死亡的人如今要親手將你送進深淵,你又能怎麽辦?

殺死所愛之人,抑或被所愛之人殺死。

前者會讓你自己墮落,後者會讓所愛的那個人徹底崩潰,同樣令你痛不欲生。

多麽無望而殘忍的的選擇。

但他就是喜歡這個,喜歡得不得了。

“如果你想幹掉我,就先讓美國隊長從這個世界消失吧。”

朝渾身都在抖的精靈這麽宣判道,‘辛’微微瞇起眼,似乎非常享受對方臉上與憤怒交織的痛苦。

“殺了那個精靈。”

他這麽輕輕開口道。

而‘史蒂夫’舉起盾牌,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不,隊長。”

將錯位的骨頭托回原處,一瞬間的劇痛讓他的聲音忍不住變得虛弱起來。嘉洛德看著那人一步一步走近,明明帶著他熟悉的微笑,卻眼底卻陌生得令人顫抖,像是被扼住了心臟般,只能從喉嚨裏發出低沈而痛苦的警告。

“你不會想做這個的,史蒂夫。”

他摸索著握上自己的短刀,卻發現它們沈重得根本無法舉起:“清醒點,好嗎?”

“我現在很清醒。”

走到精靈面前,低頭看著那個多少帶了些狼狽的身影。‘史蒂夫’低低笑了幾聲,伸手拽住他的衣領:“當然,你的隊長就不一定了。”

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被人提起,然後眼前一花,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倒轉。嘉洛德遲了幾秒才意識到美國隊長直接把自己當成鉛球扔了出去,隨即便攔腰撞在樹幹上,重重摔落,幾乎能聽到全身骨骼不甘而又無可奈何的呻吟。

“站起來,精靈。”

而那人依然在笑著,神色溫柔,卻混雜了從未在史蒂夫臉上出現過的譏諷和殺意:“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動手的話,那個家夥,真正的美國隊長,就要永遠被囚禁在自己的思維裏,看著他的身體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而那對一個超級英雄,尤其是史蒂夫·羅傑斯來說,究竟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要來殺了我嗎?”

語氣近乎於蠱惑,‘史蒂夫’丟下盾牌,朝他張開雙臂,一如那個精靈無數次陷落的噩夢。

他終於恍然大悟。

‘辛’一定要把他給予自己的噩夢變成現實,因為他想看著他墮落,不斷提醒他‘弒親者’的罪名,逼迫他再度沈淪於曾經所犯下的過錯。

而這次,他再也不可能與自己達成和解。

永遠不可能。

“不。”

嘴唇動了動,嘉洛德斷然拒絕:“我絕不會向你動手。”

“真遺憾。”

並不意外他會這麽回答。‘史蒂夫’聳聳肩,放下張開的雙臂,重新邁步朝精靈走來。

“那我就要殺死你了,嘉嘉。”

那人的笑容裏終於染上了不屬於美國隊長的暗沈。

像是淌血的刀鋒,又像是足以將人焚毀的火焰。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看著他不急不緩靠近,嘉洛德竟然也翹起了嘴角。

“我就在這裏。”

握緊短刀,瞳孔倒映著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精靈挑釁般勾勾手指。

“你盡管來試。”

……

美國隊長和他家網友字面意義上的打成了一團。

和史蒂夫打架向來都需要費一番力氣,嘉洛德很清楚。他們各有所長而又彼此熟稔,太過明白要用怎樣的方法才能將對方制服,認真起來往往不分仲伯。比如現在,兩人一個想殺了對方,另一個打算把腦子不清醒的大金毛揍出原型,起碼有一方確實是動了真火。因此,在這種時候,往往就要靠彼此的運氣值來決定勝負。

而很不幸,今天嘉洛德顯然是比較倒黴的那個。

被人抓著領子一個過肩摔放倒在地,全身幾乎都在抗議的骨頭讓精靈除了問候史蒂夫祖宗八輩外不想再幹別的。但在他張嘴之前,制服被刀鋒劃得破破爛爛的美國隊長已經再度壓了過來,屈膝牢牢頂住精靈的腿,一只手扼住他的咽喉,只要一用力,就能夠將嘉洛德的脖子徹底扭斷。

但他並沒有這麽做。

其中大部分原因並非是由於良心發現或者突然清醒之類的理由,而是那把也同樣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刀。

“我或許有點小瞧你。”

低頭看一眼就貼著自己喉結的刀尖,‘史蒂夫’冷冷笑了笑:“但你仍然讓我失望。”

“為了什麽?”聲音不可避免帶上了些虛弱,嘉洛德一手握著刀柄,一手試圖把美國隊長鋼鉗般的爪子從自己脖子上掰開:“就因為我現在沒有把刀捅進你的喉嚨裏?”

“為了你的軟弱和自私。”

‘史蒂夫’輕蔑地揚了揚下巴: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嘉洛德。你不想再讓自己的雙手染上鮮血,不想再背負你曾經犯過的罪,哪怕這個代價是毀了美國隊長和他一直堅持的正義。”

“我真應該讓你聽聽他現在在我腦子裏的悲鳴。”

“他不想傷害你,所以他在求著你殺死他,而你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讓他就此解脫。”

不過,你本就是個如此自私的人,無論過去多久都是。

是嗎。

看了眼面前這張他無比熟悉的臉,精靈先生忍不住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甘心,又給他翻了個眼毫不掩飾的白眼。

“我發現你跟‘辛’的邏輯都很奇怪。”

放松了身體,就像身上這人沒有想把自己掐死一樣。他看向頭頂藍得耀眼的天空,瞳孔裏滿是難以言喻的疲憊:

“我沒有殺死他,所以他恨了我幾千年。我不想殺死你,你就諷刺我自私懦弱……我們講道理,你又不是史蒂夫·羅傑斯,憑什麽替他決定他要死在我手裏,難道我就不能把你從他身體裏踢出去?找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有那麽難嗎?”

楞了楞,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什麽,‘史蒂夫’的表情變得更加嘲諷,毫不猶豫地笑了起來。

“你想叫醒羅傑斯?”他冷冷彎起嘴角:“你活了這麽多年,是還沒有長大嗎,精靈?居然還學不會拋棄你們族群與生俱來那種可笑的浪漫,還相信童話一樣的劇情,被蠱惑了心的人會為因為真愛之吻喚回真心?”

“——別開玩笑了。他不可能回應你,也不可能擺脫我,這就是現實。”

扼住精靈脖頸的手猛地收緊,一點一點感受著掌心皮肉因為死亡臨近而發出的顫栗。‘史蒂夫’專註看著他痛苦的表情,抵在咽喉上的刀尖由於突如其來的顫抖輕輕劃破表皮,一點艷紅順著脖頸流下,慢慢滴落在嘉洛德的眉心。

宛如開在白骨間的花。

“你知道你的話有多像個Flag嗎?哦,抱歉,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Flag是什麽,但這現在不重要。”

被劈頭蓋臉嘲諷了一頓,但嘉洛德看起來並不怎麽介意。他甚至也笑了起來,被窒息陰影籠罩的眼底並沒有半點勉強,反而帶著貨真價實的愉悅,用微微上揚的歡快語調這麽開口: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不試試怎麽知道?”

說著,仿佛放棄了掙紮般。他松開史蒂夫的手腕,拉起對方不在自己脖頸上的另一只手。同時倒轉刀鋒,將被攥得溫熱的刀柄塞進了他掌心。

而鋒銳的利刃,則對準自己的胸口。

“你不是被命令來殺我嗎?”

嘉洛德舒展開眉眼,神色明明安靜平和。但看在他人眼中,卻更像是膽大妄為的瘋狂賭徒。

他攥緊了他的手,連同可奪人性命的利器。

“就現在,試試看吧。”

精靈眼底閃著無人察覺的狡黠光芒。

似乎是被嘉洛德這孤註一擲的舉動驚住了,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好驚訝的。‘史蒂夫’楞了片刻,隨即扭曲了面容,像是在笑,又像是絕望地在哭。

“我成全你。”

眼底帶著幾近瘋狂的病態興奮,他看著身下安詳到將所有一切盡數交出的精靈,輕而易舉就鎮壓下了身體原本主人的掙紮。

他會告訴他,這世上從來沒有童話。

就用鮮血,用死亡,用亡魂永不止息的哀歌,和墓碑前吊唁的銀色十字架。

‘史蒂夫’握住了刀柄,輕輕上提,像是在欣賞嘉洛德迎接死亡的每一個表情。

黑色的發,碧綠的眼,被鮮血裝點的眉宇,和微微顫動的嘴唇。

親手打碎一件美麗的事物,那種感覺總是令人惶恐又上癮般著迷。

“再見了。”

看著刀尖如同慢動作般緩緩下落,‘史蒂夫’嘴角的笑容再度歸於溫柔。

然而,下一秒,卻不由自主僵在了臉上。

因為他這時候突然反應了過來,就在那他絲毫沒有註意到的,刀身上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泛起藍色光暈的刻紋之中。

精靈嘴唇的顫動,並非因為害怕或者恐懼。

而是,他念動了足以扭轉這一切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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